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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爸爸才剛在病床上吃完早餐並喝下護士送來的藥水,就突然喘著氣,要我趕快去找醫生。前一晚,我們已經換了好幾種氧氣面罩,但似乎沒有太大的幫助,醫生沉著臉,把我叫到一旁詢問是否可以插管,我只是覺得很慌,想像中插管應該是很不舒服的吧,但當下只能相信醫生。。
 
就這樣,看一群護士,急忙推著各式的器具趕著進去,而在圍幕之外的我腦袋一片空白,只聽到旁人嘆到「真是活受罪」,那一瞬間忍不住瞪大了雙眼,一時不知自己的決定是好還是不好。那時我根本不知道氣管插進去除非身體狀況允許就很難拔出來,而且若是插太久,喉嚨、舌頭等會因為異物的存在而潰爛。。
 
永遠忘不了,剛插好管,我爸痛苦的表情─漲紅的臉、眼角難忍的淚水,因為不能出聲,以手焦躁的比著嘴巴。我轉身急忙找醫生,才知道當下插上了就不可能拔下,只能等,讓爸爸的身體適應管子的存在。瘦弱的身體,一陣一陣顫抖著,即使已經打了鎮靜劑,他的神志卻一直清醒著,他身體痛,我心也跟著苦澀。
 
我突然,低身問他「如果很痛苦,要不要救你?我會很堅強,不要擔心阿嬤,我會照顧他。」話才問完,他就靜了下來,眼睛轉啊轉,我們沒辦法溝通,不知他在想些什麼,我只能無助的跟著護士將他推到加護病房。才到門口,護士就要我先在外頭等著,獨自坐在病房外,胸口一陣緊縮,喉頭不甚舒服,好像也有什麼東西經過我的喉嚨。
 
時間過的好慢,等到門開能進去時,我爸多了鼻胃管。鼻頭半乾的血跡,那是之前為他抽痰造成的。氣管每天都要換邊,也就代表著他每天都要難受一次,而這段時間,只能靠灌牛奶進食...
 
一天兩次的探望時間,總是過得好快。意識清醒是慶幸,也是心疼。需要溝通,就拿紙板讓他寫字。那雙大眼一日比一日失去神采,來自醫生的說明,也是直接了當的「不好、不樂觀」,老實說,我好想放棄,看他這樣活著,不願他如此受折磨,只為了渺茫的希望。
 
這些天,陸續有親戚來看他,他都會激動的紅著眼眶。前天,三姑姑來看他,爸爸訝異的睜大雙眼,又似委屈又似驚喜,姑姑也是萬般不捨的,兩人都哭了。後來才知道,阿嬤中風的期間,爸爸也曾打電話給她,難掩脆弱的陳述,其實他壓力很大。離婚之後,爸爸過著封閉的生活,連親戚也沒什麼往來,阿嬤也曾無奈的請三姑姑多跟爸爸聊聊,只是那時她忙,也失聯一段時間。
 
今天,姑姑來看爸爸,看著姑姑跟爸爸一口說一筆寫的溝通,原本已較蒼白的臉色也較紅潤了,聊著聊著,爸爸突然笑開了,那是進醫院這些天來,第一次笑了,而且是很燦爛很燦爛的笑容,站在一旁的我,心裡滿是感動與感謝,希望姑姑能多來看看爸爸。
 
2006.5.6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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